思考の树懒草

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叶王】远大前程


鸡毛蒜皮,市井小民。
日常苏老王。

【零】

1999年,王杰希高考失利。
他没有用面条上吊,没有用豆腐撞墙,也没有乘降落伞去跳楼,于是活了下来;他没有斗过殴,没有嫖过娼,烟酒赌毒一样不沾,却从此吃住长在派出所。
他在警校的入学成绩堪堪垫底,母亲一张面巾纸摔在他脸上,从他光屁股数落到高考前多喝了一碗酸奶,声如洪钟惊起城外一众黑鸦。

【一】

叶修又去了一趟方锐的片场。
这是组里摄像师和后勤月内第三架,豆芽菜后勤把五斤重的道具剑砸在摄像肩膀,当场人就栽了下去。人民警察为人民,他火烧屁股地赶来,只来得及帮忙打了120。

他今儿个穿了一身洗旧的破警服,淡蓝底色都有些失真,挂在身上摇摇晃晃。穿过人群的时候蹭了一身汗味儿,场务抱着东西窜来窜去,女演员的香水七拐八弯钻进鼻孔,牌子他不懂,味道冲得他打跌。路是难走了些,方锐站在人群中央,仿佛众星捧月似的让人围了个严实。
“诶方导——”他老远送了句恭维过去,方锐默契地接收了他的求救,让人左右让让给他挪了条道。

方锐今夏风头正劲,冲到电影节拿了个奖,到今天功成名就刚满一月。他戴着顶黑色的旧导演帽,价格不菲的男士衬衫和长裤,人模狗样。
人模狗样的方导从衣服里摸了包烟,一条四百多的那种云烟,从里头抽了支递给他。他用食指和中指夹起来,虽则手好看些,姿势和广大的人民群众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方锐帮他点了火,他道声谢,还没来得及叙旧,眼睛随着烟雾一路往上,停在方导那顶戴了快十年的破帽子上。

“老王送的?”

“当年送的。”他补充道,“他给我算过的,大吉大利。”

【二】

2002年,叶修抓住了人生中第十一个小偷。

他领着学校里鼎鼎大名的学弟,不是因为学弟一双显眼的大小眼,而是因为他一身神棍的本领。传言小王同志一双眼睛可通阴阳,可以与含冤的受害人亲密接触,逢案必破。
他听说了这学弟天天把名字挂红榜上的本事,某天逮着吃早点的时候就问他,你难不成看看天地掐掐指头就知道凶手了?
是啊。学弟一本正经抬眼看他,一双眸子黑白分明: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再加上他生辰八字就成。
他一愣,一颗饭呛到气管里,咳得天昏地暗。
一脸严肃的学弟给他递水,终于舍得赏他一个笑。

那贼姓方,自称第六代导演的先驱名导方锐。有着王家卫的陆离光怪,徐克的刀光剑影,周星驰爆笑的喜剧风格与些微的黑色幽默。他说到这里,收起脸上的笑,说实在吃不起饭,才去偷了个鸡腿,实在对不住人民对不起党。
叶修按惯例百无聊赖录了些口供,说劳您在派出所歇息几晚啦,算了算数字找他要二百的罚金。
方大导演瞪圆了眼睛,说你们莫不是抢人吧,我偷了三块钱的鸡腿你们要收我两百的罚金?
“是咯,不然油水哪里赚啊?”叶修点根烟,坐在派出所的办公桌上吞云吐雾,居高临下看着饿得两眼发绿的小贼。他话音刚落,忽然发现王杰希到隔壁面馆给这贼端了碗面来。

“最近我们辖区不大太平……你给我们拍个安全宣传片,这两百就不罚了,成不?”
“成啊成啊,拍啥?”
“拍一个没饭吃的大导演,沦落街头偷人鸡腿,扭送派出所还出言不逊,被罚两百大洋,从此一蹶不振;片尾上书大字,有事找警察,没饭吃找妈。”
“没、没妈咋办?”
“吃自己也不能犯法啊。”

他年轻的学弟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冷白的面皮上看不出表情。但他把那碗热腾腾的面推到了方锐鼻子底下。

【三】

叶修头次往方锐片场跑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主角甚至不是明星。但也是为了摄像和后勤打架的事儿。
摄像和后勤是两口子,方锐的朋友,磨破了嘴皮子才肯来帮忙,为着谁来做饭的事吵了个天翻地覆,最后一不做二不休动起手来。
他跟王杰希费了老大劲儿把两口子拉开,苦口婆心一番劝慰,好说歹说终于让两位大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

那会儿方锐是真穷,但也真有才,靠着帮一个小小派出所拍的宣传片展现出了他非同一般的叙事风格和拍摄天赋,硬是让学院里头高高在上的林教授看中了,给他拨了笔微薄的款子创造奇迹。
王杰希知道了这事儿,特意跑了一趟大卖场,在一堆杂七杂八的帽子里给方锐挑了顶最导演的,还像模像样算了一卦。
他那时候有些吃味儿,又怕王杰希看出来,就敲打他说不能对人民群众投入太多感情啦。虽然我们公仆要帮助很多很多人,但是我们不可能让他们每个人都过得很好。
王杰希笑了,说他当警察真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理想,是高考失利滑档进来的。只是有些事情能帮,应该做,那就做呗。
他神神秘秘凑近了叶修,要我帮你算一卦吗?
算什么?
看不出来你是个长情的人啊?学弟微凉的手指从叶修的掌心滑过去,他微微惊叹,说前辈你这感情线可不是一般的长。
哪能呢,叶修就笑,又不是他们法医系的袁薄情。

片子上交前方锐愁的睡不着觉,大晚上一个电话把叶修叫出来喝酒。他们那时混的半熟,闲着没事就会聚一聚;叶修还给方锐当了一段时间模特,方导看中他一双手很久。
他本来想拍王杰希,叶修拦着没让。

酒正酣,他们说起那顶黑色的导演帽子。叶修趁着酒意大拍胸脯,难得没有再找方锐要他那两百块罚款。
他说我们家王大眼儿能掐会算,你准马到成功。


后来呢。
叶修抬起头,看着围绕在方锐周围的熟悉面孔,一张张上百万的漂亮脸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真发达了。
他捏着手里找方锐要的两百块钱,去街角买了张大红色的漂亮自行车——不是名牌儿。

【四】

“太土。”
王杰希把每天怼一遍叶修那形似二八大杠的大红自行车当作人生的重要事业。
有时他也会换一句,往往是在吃上叶修的爱心早餐时稍稍嘴软,骂一句“稍俗”。

那是2006年,他刚跟王杰希搭伙吃饭。姓王的每天慢悠悠起床,到底层靠着铁锈色的栏杆。他斜斜倚在上面,从淡蓝色警服衬衫下伸出一双长腿——叶修没用米尺量过,他总会告诉自己,一米八一啊——那腿得有多长。
刚刚升任他们市局刑侦小组组长的王小组长接过他手里装着油条的袋子,转身走进阳光底下。日光在他黑色的发顶跳跃,滑落到低垂的睫毛上坐稳。叶修嗅着一股子青柠的味道从鼻尖飘过,晓得是王大眼用了他前日送的洗衣液,现下跟他自个儿身上是一个味儿。
他暗自欣喜。

警员宿舍坐落在他们当年的警校旁边,往市局走要过很大一个坡。传说百年前有位名人从这儿走出去,靠的就是日日爬着陡坡走路上学。市里来了领导,像模像样一番视察,给它安了个大名叫“高升坡”,走这儿的市民都可以步步高升哇。
“俗气。”他家大眼儿不屑于走这种铜臭气的烂坡,每天上班只能是他骑车:靠他那在警员中算得上十分低下的身体素质带着两个大男人辛辛苦苦爬坡,还真是一步一高升,走的万分艰难。
王杰希有天看不下去,亲自屈尊下车给他推着后座。他们两顶着春末夏初的太阳,一前一后把自行车挪到了坡顶,然后躲在槐树的阴凉下接吻。

槐花很香,垂下来遮住了王杰希的眼角,笑也看不分明。但他肯定笑了,从他身上传来细微的颤动,沿着血液传播到另一个人的心脏,携着青柠的气味。
叶修微微踮起脚,隔着槐花亲吻他恋人的额头,风里是初夏的蝉声,他们站在坡顶。

下坡的时候王杰希在后座搂着他的腰,高呼着前程似锦。他们一路被贬到了坡底,城市的喧哗呼啦啦回归,他贴着叶修的后背大笑起来。

【五】

好巧不巧,叶修骑着那新买的(不是名牌的)大红单车吭哧吭哧上坡的时候,偏偏遇到了开宝马的旧相识。
喻文州帮他点了一杯卡布奇诺,文质彬彬。跟他说他还是心属辉腾,只是卿本佳人,奈何停产。他一路骑车实在太渴,来不及道谢就把一杯咖啡灌下肚去。
喻文州笑他还是那副原始人的吃相,不知道手机买了没有?他说买了,当年王杰希给他买了个小灵通,早就用上移动电话啦。
对面的总裁优雅地搅着桌子上的咖啡,浑身上下透露着扑面而来的资本家气息,他说现在都进入Wi-Fi时代了,你连智能手机都不买啊?
叶修把头一歪,把脸贴在他老旧的小灵通上,露出欠揍的招牌笑容,说机不如旧。
喻文州无奈,“怪不得王队说你感情线长呢。”

外边有人喊着磨剪子嘞——锵菜刀,他们于是说起多年前困于警局的喻文州的小摊。喻老板当年是个走鬼,白手起家,靠着一辆小车满街乱窜。有天不巧让城管撞见,又没给够钱,小车就被收到了局子里。喻小老板求告无门,只能给王杰希打了个电话。
小领导讲究义气为先,但规矩不能废。他收了喻文州三百罚单,代价是每天多买两根油条。于是喻文州还是决定和他继续做朋友了。

09年喻文州开第一家餐厅的时候,租店铺的本金也是叶修和王杰希凑的。喻文州那时候说要给他两拿分红,王杰希摇头,说他先把店开起来再说,等脚跟站稳了,开起连锁了,那时候再拿分红也不迟。

结果还是迟了。喻氏第一家连锁开在省会,每日宾客如云,络绎不绝。
那已经是2013年。

【六】

喻文州是做路边摊发家的。
他油条煎得好,加料也实诚,每天清晨六点在高升坡底下准时开摊,招揽了一大波忠实客户。其中包括王杰希,他偶尔和叶修一起去排队,也和油条老板搭几句话。他们三是一起抽过烟的交情,他俩都知道喻文州有个梦想是开上一辆辉腾。

那会儿是08年,辉腾风头正劲,誓要和奥迪A8,宝马7系一较高下。他们去车行帮喻文州问了价格,回来拍拍他肩膀让他晚上去梦里和爱车相会吧——最便宜的也要七十多万呢,房子都买得起了。
喻文州笑笑,说自从有一天晚高峰堵车,一辆辉腾在他摊前停了半个小时,他就知道天注定他们要在一起的。
他们于是寄望于王杰希,他刚刚升任了刑侦二支队支队长,算得上市局的小领导了。喻文州每天早上都要调侃他一句小领导才肯给他一根油条,叶修任劳任怨带他爬高升坡,他自己倒是不甚在意。

他什么都不甚在意的。
还在警校的时候,他的名字就总是挂在校园的红榜,大一大二的时候跟叶修不相上下,叶修毕业之后就长居榜首。两人并称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典型代表,让全体学员引以为戒。
叶修从不管这些,他只顾抽他的烟;王杰希却往往会探头看一眼,给他母亲拍个照传过去。他母亲是希望的,做梦也想着儿子能有个远大前程。
王杰希升支队长的时候,往家里寄了当月全部的俸禄,吃住都赖叶修碗里比他更少的公家饭。王母给他寄了封表扬信,说原谅了他99年的一时失足,看在现在前程似锦的份上。
王杰希收到信时面无表情,他那时候正和叶修共享一根事后烟,整个人懒散地靠着枕头,像猫一样偏头蹭着叶修的下巴。他毛茸茸的头发挠的叶修嫌痒,他顺着细瘦的脊骨给大眼儿顺毛,问他信上都写了些啥?
王杰希回头轻轻咬一口他的鼻尖,说上边写了字,老难看了。
又翻我上世纪的旧帐。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抒发他对于中国应试教育的极度不满,对于高考制度的深恶痛绝。
我知道了,嘿,叶修大笑,用额头蹭蹭恋人的额头,明儿个六月七号啦。

【七】

“欢迎。”
楚云秀将叶修迎进了门,用色彩斑斓的纸杯给他倒了杯热茶。他道谢接过,抬头看见楚云秀家电视柜上用木头相框装着一家人的全家福。
她有一个新的丈夫,新的小孩,新的幸福美满的家庭。他问起楚云秀现在的生活,她伸手理了理膝头的裙子,像当年一样直爽的把胸前的长发甩到身后。她说一切都好,噩梦已经多年不曾造访,她只在清明时见到过去的故人。

他想起七年前鲜血淋漓的客厅,楚云秀一家的照片在地上无助地躺着,玻璃碎成无数,血污浸染了一家三口的笑容。
小城市的刑警很闲,很多时候都只干一些民事调解的任务,偶尔在街上抓几个小偷。小城里的小市民悠悠哉哉,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也就没有这么大的凶性——那个连环杀人犯是从外边儿流窜过来的。行凶的时候不巧被接孩子回家的楚家丈夫目击,一路追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老师回到家里。文弱的老师把孩子护在怀里,努力想要关上家门,把危险关在外面;他最后失败了。只留给妻子一张染血的照片,他在上面笑得很开心。

楚云秀说她嫁给了五粮液公司的一个代理商,他总时不时往广东汕头那边跑,闲不住,跟原来那个温和的高中老师有着南辕北辙的性情。她说着打开客厅玻璃桌下面的箱子,从里面抱出件洗的发白的警服衬衫;这衬衫是当年叶修偷偷托她藏在这里的。叶修想起王杰希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把浑身的锋芒都收敛起来;办公室里的队员喊他王队,他走进门,刘小别给他递上案件的卷宗。他喝着茶,从氤氲的雾气里抬眼,看见在门外抽烟的烟鬼,眉眼便弯起来。

楚云秀谢过他们当年的义举,提出希望能一起去接王杰希,叶修说算了。他把王杰希的警服抱在怀里,祝楚云秀此后再不用和刑警打照面;他骑着大红的便宜自行车,冲进喧嚣的车流。

【八】

2010年,王杰希带队破了桩陈年旧案,在市局刑侦大队上坐稳了二把手的位子。在任职的第一个月,他遇到了楚云秀家的案子。
他的配枪是9mm的92式,在警用手枪里口碑甚好;比之叶修那寿命绵延五十年的54式不知年轻多少。正是92式9mm的子弹击穿了杀手的头颅,在他甚至没有拒捕的情况下。

穷凶极恶之徒绝不怕死,更不怕精神病院冰冷的白墙。他明白只要伪装成精神病,注射死刑就轮不到他头上。王杰希也明白,所以他开枪杀人,92式完美的精准度没有让人失望;王杰希大学的体术和射击在年级里常年垫底,那天却弹无虚发。
他第二天到局里自首,向省厅来的调查员上交了十年来朝夕相伴的警枪和警徽。他说警服衬衫没法交了,那天打斗的时候撕碎在了巷子里。他走过警局,站过法庭,最后被关在监狱的铁门后面,隔着电波劝叶修回家吃饭。
他欲言又止,倒是叶修笑了,老烟鬼说没关系,有些事情应该做,那就做呗。

叶修偷偷留了个纪念,又担心上边来人搜查家里,就悄悄把那件衬衫托楚云秀藏在了家里。他和王杰希本该在年底被调去省厅,可能住上省会的房子;在省厅表现突出,甚至有机会去国家级的会议上述职,前程可谓远大。
只是那天之后,他被发配回最初那条小街道的派出所,王杰希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他抽完一包烟,就陪楚云秀去扶灵。楚云秀请他吃了顿馄饨,开车载他去了一趟警校。他在高升坡顶被颠起来,头撞到楚云秀家帕萨特低矮的车顶,槐树的枯叶凄惨的贴在车窗上,窗外风雨呼啸。
他去看了母校门口的优秀学员榜,他和王杰希都被撤了下来。原来的地方添了个陌生的名字,字体生僻,他念不出来。

那时候是十二月,严冬,可南方没有雪。
他站在城西监狱银杏树旁站了一天,雪没有下,前路尚不清晰,他也没有白头。

【九】

2017年十月十三,晴空万里。

叶修去了趟方锐的片场,顺回一辆全新的大红自行车;在路上碰到喻文州,手肘下夹了一袋子油条;他又去楚云秀家喝了杯茶,把王杰希的旧警服装进双肩包。

然后他到了城西的监狱,大门很窄,暗红色的铁锈爬满了银白的栏杆,门前伫立着高大的银杏,有叶子轻轻降落在他头顶。他在原地等了好久,直到双臂护着的油条都有些凉了,生锈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老王看起来瘦了,黑色的毛衣显得空空荡荡;那还是十年前那件,他穿着它进了牢房。叶修上前接过王杰希手里的行李,不再年轻的学弟对他笑了,问起是现在回家见咱妈吗?
他点头称是,往王杰希嘴里塞了根油条,说咱妈等你好久了。她前几天给我写信,说你99年的破事她再也不追究啦,万里钱程有个屁用,人活着就好。
老王说你骗我好玩吗,我妈不说脏话。
他笑,那当然,咱妈是文明人。

他跟王杰希唠嗑,说楚云秀嫁作商人妇,方锐拿了最佳导演,喻文州的连锁店开进了首都,几个人出门低配宝马顶配劳斯莱斯。王杰希笑,被狠狠呛了一口风。

他们坐在大红色的(不是名牌的)自行车上,从高升坡的坡顶一冲到底。秋风呼啸而过,落叶纷飞,王杰希贴着叶修的后背大笑起来。

【十】

2000年,二十一世纪如约而至。
三月初春,是警校惯例的迎新运动会。一帮老油子摩拳擦掌,说要给这些小年轻点颜色瞧瞧。叶修被一帮兄弟推到台前,让他一个长跑倒一肚子长肉的人去报跑三千。
运动场周围插了一圈彩旗,叶修像一条咸鱼在操场上费力的拖动脚步,半死不活间看见他后面居然还有人。
他竟然不是倒一!本着一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精神,他莫名兴奋起来,放慢速度接近了后面跑得半死的学弟。
走近了才发现这学弟一双大小眼明显的厉害,面无表情瞪过来的时候还有点凶。他说小兄弟你看我们两还跑不?前头是远大前程啊,关乎咱两这学期体术还能不能及格来着。
结果这大小眼学弟一不做二不休停了下来。他说他掐指一算,再跑下去可能会死。
叶修笑了,有点痞的那种,说你才大一,胆子那么大的啊?
王杰希喘匀了气,施舍他一个眼神,说这有什么。有些事情应该做,那就做啊。

他身上的警服衬衫很新,泛着淡蓝的色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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